我伤心得不能自已,小鱼儿进屋来看了眼我脚边仰躺着的蚕宝宝,伸手将它翻了个面,接着就看我哭,非但不难过,还觍着脸笑。
“你真没良心!”我哭着控诉,“它们都死了你还笑!”
“别哭了,没死呢。”
我知道他是在哄我,哭得更难过,想是我哭起来动静太大,舅妈听见声儿也从前头赶来,见我和小鱼儿在这儿,问:“哟,这是怎么了?哭得这么伤心!”
我不想和舅妈告小鱼儿的状,可是蚕宝宝都死了,她一定比我还伤心,想到这儿我竟是连话都说不出,一个劲儿地抽泣。
小鱼儿这才给我擦鼻涕眼泪,回头对舅妈说:“她以为我把您的蚕给喂死了。”
我觉得他嬉皮笑脸的,岂料舅妈听完这话只“哎唷”一声,然后也笑起来,叫小鱼儿赶紧抱我到院里去。我见舅妈没有难过,到院里后疑惑收起眼泪,一边吸鼻子看她,她给我擦擦泪,安慰说:“不哭了乖囡,它们都好好儿的,只是在睡觉呢……”
“可我刚刚叫了它们,没醒。”
舅妈又接着给我解释,这天早上她也给我上了一课,讲的不是“蚕食”,而是“蚕眠”。
蚕的一生里要经历好几个眠期,每个眠期都是它们蜕皮的时间,每蜕一次皮就相当于蚕又年长一岁,我刚见这些蚕宝宝时它们三岁,现在它们又进入眠期,等它们再醒来,就成了四岁的大蚕。
“那要什么时候才醒呢?”我听完问。
“今晚就能醒,迟些的就明早,晚点儿我们还要去采桑叶呢。”
“我也要去!”
舅妈一口应下,带我去前头吃早饭,小鱼儿吃饭时说要算一笔账,我问他什么账,他说今后要把我哭的时候记下来,还要记下为什么哭,等我长大再把这“账簿”交给我,教我害臊。
“我才不会害臊!不像你!”
“我瞧你长大臊不臊,恐怕都不好意思见我。”
我捂住耳朵不理他,但早饭结束后又主动黏上去,做他的尾巴,跟他提着画板儿和颜料出门去。
清早的村庄水濛濛的,风替我们引路,我手里提了个小鱼儿洗笔用的空桶,一路上都蹦蹦跳跳,穿过黑瓦白墙的小巷到村口的湖边去。
小鱼儿要画村口的湖和倒映在水中的建筑,我随他到湖中间的平桥上坐下。
我不知道他的画儿是什么派系,连写实和写意都分不清,只知道他不是专门学画画的,只是爱好。但小鱼儿画得很好,毕竟教他画的先生是鼎鼎有名的大师,大伯母说他大学期间还卖出过两幅画儿呢。
他这会儿自顾自摆弄着画具,我知道我帮不上忙,就在湖边那片荷花边上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