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修士的识海能容纳多元法则的碰撞与共生,其道基便如同根系庞杂的巨树,既能在风暴中稳如磐石,又能不断汲取不同规则的养分。
而像黑龙这般同时掌握三道法则之人,早已跳出了"被夺道"的困局,其存在本身,便已是对天地法则的一种独特诠释。
然而,于修行之道而言,单修一道便已需耗尽修士毕生心血,遑论多道同修的逆天之举。
当独孤信负手立于独孤城摘星楼上,俯瞰脚下疆域内熙攘的凡人城池时,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四十年前的独孤皇朝的建立,这本质上就是“立国立道”之术。
自独孤皇朝肇基以来,这方以人族为根基的国度已走过四十载春秋,而他作为皇朝的缔造者,绝大多数时光皆沉浸于对凡人世间大道萌动的观测与推演之中——这些看似与修士修行并无直接关联的市井烟火,竟成为他叩问天道至理的重要契机。
凡人世界的大道演化,恰似微缩版的天道运行图谱。
春耕秋收间暗含的时序法则,市井交易中隐现的盈亏之道,王朝更迭时彰显的兴衰规律,乃至黎民百姓一言一行中折射的善恶因果,皆如散落天地的法则碎片,在岁月长河中逐渐拼贴出大道的模糊轮廓。
独孤信曾于凡人田头观察三载,见当地百姓以“均田制”划分耕地,不同土质与水源条件的农田产出差异悬殊,却在人为调控下维持着微妙的均衡——此中竟暗合“平衡法则”的雏形,恰似修士以灵气调和五行灵脉的微观模型。
又曾在水乡目睹商船队依托季风与洋流规律开辟航线,千船竞发间形成的航行轨迹,竟与高阶聚灵阵的灵脉走向惊人相似,直如天地自然勾勒的“风行法则”具象化图谱。
这些源自凡人社会的观察,如同一面面棱镜,将抽象的天道法则折射出可感知的具象。
当独孤信在摘星楼上,以皇朝千万生民的命运轨迹为经纬绘制“人道脉络图”时,赫然发现凡人从出生到死亡的生命周期、族群迁徙的路线规律、甚至情感波动的起伏周期,皆与天地间某类法则产生着或强或弱的共鸣。
譬如孩童纯真无邪的眸光中,隐约可见“本源法则”的清澈倒影;而老者临终前对人世的眷恋执念,又与“因果法则”的丝线悄然缠绕。
这种发现令他震撼——原来所谓“大道”并非高悬于九霄的虚无概念,而是深深植根于最鲜活的人间百态之中。
四十年的观测与感悟,如同一股细流汇聚成江海,在独孤信的元神深处激荡出全新的认知。
他渐渐明白,多道同修之所以被视为禁忌,并非因其难度逆天,而是修士往往执着于直接攫取天地间现成的法则碎片,却忽略了最本源的“道”其实就孕育在万物生长的每一个瞬间。
凡人社会的生老病死、王朝兴衰,看似渺小琐碎,实则是大道在低维世界的自然流露。
当他以“立国立道”之术将皇朝构建成一座活的“法则实验室”,那些源自凡人行为的大道萌动,便如同一粒粒蕴含法则种子的尘土,在时间的灌溉下逐渐抽枝发芽,为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多道同修视角。
此刻,夜风裹挟着皇城夜市的喧嚣扑面而来,独孤信望着宫墙外闪烁的万家灯火,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四十年光阴,于修士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,但若非这漫长岁月中对人间大道的凝视与思索,他恐怕永远无法触及“多道同修”的真正奥秘。
大道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,而是藏在凡人挑水劈柴的日常里,隐在王朝兴衰更替的轮回中,最终化作修士指尖那一缕既见烟火、亦含大道的微妙法则之光。
独孤信指尖在玉简上轻轻一叩,灵光骤然化作一幅玄奥星图在虚空铺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