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名扬试图开口,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被人用胶带封住了,他的质问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,碎成了几个音节。纪渊将左手食指轻轻地按在封住了他嘴巴的胶带上,另一只手也伸出食指,相对应地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“嘘,不要出声。”
冷汗顺着侧脸一路滑下,滑过脖颈,在衬衫的衣领处洇开了一小块水渍。展名扬打了个寒颤,这才注意起自己的处境来。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,此时正靠在一个坚硬的,光滑的不明物体上,余光一瞥,大概是陶瓷浴缸一类的东西。这是间没有窗的屋子,唯一的光源来自自己的头顶,发出的光线昏昏沉沉的,房间里像是泛起了阵黄色的雾。纪渊蹲在光亮与黑暗的交界处,他目视着展名扬的一举一动,渐渐地,他从蹲姿改成了单膝跪地的姿势,上身微微前倾,大半身子从身后的黑暗中浮了出来。
纪渊轻轻地将他嘴上的胶带掀开一个角,又像是在对待一件珍稀的古董一样,缓缓地,谨慎地将胶带撕开。脱离束缚的瞬间,展名扬惊怒地高声道:“你干什么?你这是要干什么!”
胶带的另一端还粘在他的嘴角,像块破布条一样,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飘动了起来,看上去有些滑稽。纪渊的眼中爬上笑意,他扯掉了那块胶带,拇指在展名扬的嘴唇上轻抚了下,答非所问:“最近没有好好喝水吧?嘴唇都干燥得起皮了。”
展名扬大怒:“别扯那些有的没的!你想做什么!你们两个要干什么!”
椅子“嘎吱”地响了一声,许深不耐烦地换了个坐姿。纪渊皱了下眉,抽回手,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:“不要吵。”
抛出的问题全似石沉大海,展名扬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心里的愤怒与恐惧不住地翻涌。纪渊盯着他看了会,说:“名扬,我还没有和你讲过我的感情经历吧?”说着,他竟然害羞地低了下头,笑了一声,“交往了这么久,也应该和你讲一讲了。你会不会吃醋啊?”
展名扬铁青着脸色,没有出声。纪渊站起身,展名扬这才发现纪渊身下竟然什么都没有穿,他的股间泛着一片水光,走起路来脚步有些虚浮。许深似乎想要站起来去扶他,纪渊一摆手,许深又坐了回去。展名扬再次愣住了。
纪渊走进了黑暗中,片刻后,他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,怀中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。是展名扬先前在冰箱上看到的那个。纪渊蹲在他身前,打开罐口,将缠着彩色丝线的不明物体倒在掌心,递到他眼前,说:“你喜欢哪个颜色?来,选一选。”
展名扬看看那不明物体,又看看纪渊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小拇指骨。”纪渊伸出一根小拇指比划了下,“就是这一部分。”
展名扬头皮一麻,冷汗顿时爬了满背。“选个屁!”他大声嘶吼,“变态!杀人犯!滚开!救命!有人吗!救我!”
纪渊劝道:“你不要喊,这个地下室是我和我哥亲手改造过的,周围都贴着隔音板,我们试过了,在这里怎么喊,外边都不会有人听见。”他执着地伸着手,说,“选一个。”
展名扬身体奋力向前一撞,一头撞向了纪渊的手掌。玻璃罐“哐当”一声砸落在地上,骨碌碌地滚动了两圈,停在了纪渊脚边,指骨洒了满地。纪渊眼神一暗,缓缓捡起散落的手指骨,装进了脚边的玻璃罐,展名扬又开始大声呼救。纪渊终于耐心耗尽,皱起了眉。他抱着玻璃罐站了起来,转身,左手捂住耳朵,用一种撒娇一般的口吻道:“哥,他好吵啊。”
许深终于动了。他站了起来,走近了,展名扬才看见他左手握着把食指长的瑞士军刀,刀尖泛着寒光,看起来像颗毒牙。展名扬彻底慌了,就要大喊,但许深没有给他呼救的机会,他一把捏住了展名扬的下颌,举起军刀,对准他的嘴巴,狠狠地捅了下去。疼痛与血腥味一起在口腔中爆开,展名扬像条落入盐水中的泥鳅一样剧烈挣扎了起来。许深抬手捂住他的嘴巴,唾液混和着鲜血,连同呜咽声一起堵住了他的喉咙。又过了一会,展名扬不再挣扎了,他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,许深这才松了手,站到了一旁。殷红的血液顺着军刀刀刃,无声地落进了黑暗中。
展名扬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就要裂开了,口腔好像也要裂开了,舌尖还在不停地翻涌起尖锐的疼痛。他想呼救,但是已经没有力气,也没有胆子了。
纪渊这才回头看向他,语气中带着惋惜:“你说你这又是何必?”他靠了过来,食指爱怜地在他的嘴角擦了下,抹开了一道血渍。他再次将玻璃罐递到展名扬眼前,柔声道:“来,选一个你喜欢的颜色。”
汗珠滴进眼中,展名扬的眼球一痛,视线模糊了起来,那玻璃罐中的手指骨也模糊成了五彩斑斓的色块。他含糊不清道:“紫……紫色……”
“紫色。”纪渊取出罐中绑着紫线的手指骨,端详了一会,竟然再次羞赧地笑了起来,“刚好是你的上一任。那我开始讲了,你可不要吃醋。他叫……他叫什么名字?”他看向许深,“哥,你还记得吗?”